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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
一、我不学通信,我要搞射击 !
我到 67 团的第一天就是大年三十(2007 年 2 月 17 日),团里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过年氛围 , 我看着操场上一辆辆被篷布盖的严严实实的"大宝贝"们愁的不行。这是当时最新型的轮式步战车,跟我学的坦克完全不同,我也是一个"小白"。但连队的战士们不这么看 : "咱连就你们两个装甲兵院校毕业的干部,你总比我们这些步兵强吧?"这种看法带有普遍性,甚至从团首长到战士都是这么看我们这些从外单位调过来的"装甲骨干"的。就像到医院看病,明明是胃疼 , 你却挂个骨科,大夫说看不了 , 你却认为是大夫不专业:"都是穿白大褂的有什么不一样?总比我们这些老百姓强吧?"不同的是,站在历史的拐点上,我这个"骨科大大"必须转行并自学成才。
07 年的那个春节,在团俱乐部前组织的全团拔河比赛,"战斗"氛围浓厚,最前面是我们连长,我因为还不够强壮只能在啦啦队里为连队鼓劲加油。
67 团红 3 连这个红军连队在部队换装转型的关键历史节点,能不能再次像先辈一样在战场上不怕牺牲、奋勇争先,我这个"装甲专业干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想先辈们死都不怕,我这点困难算什么?我不但要自学,更要带领全连走在换装转型的前列,要当尖刀,就像史德洪带领全连首夺天津城头一样。过年的氛围对我来说荡然无存,当时我们手里只有几本白皮说明书,里面技术语言晦涩难懂,我首先从操作步骤下手,带着几个骨干一起学,把技术语言变成通俗易懂的操作手册,把注意事项逐条分析原因并记录下来。
新车那时候真是宝贝疙瘩,第一批车只分到了营里,还没有分到连队,战斗编号都没有喷涂,团里严令 : "不经批准,严禁动车 !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不懂不会弄坏车辆,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大年初一,我就偷偷去了车场,从岗哨后面溜了进去,步战车的后门都用大铁锁锁着,我一辆一辆试着打开侧门,终于有一个侧门没有从里面反锁,咣当一声打开后,我就钻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我打着手电对照着笔记:打开全车电源总开关——打开炮塔照明灯——打开炮长操作面板总开关,整个炮塔内泛着各种指示灯绿油油的光芒,看着秘密麻麻的操作面板和按钮,我不禁感慨:和 59 坦克比,这玩意简直就是外星飞船!火炮具备夜间射击能力、装备反坦克导弹、车载电子计算机……新装备让我们团一跃成为全师装备最先进的团。
新装备到达团里第一天,就在俱乐部前组织了隆重的授装仪式,这是仪式开始前部队集合时拍摄的照片,此刻每个人心里都喜气洋洋的。
我十分兴奋 , 过年 7 天几乎天天泡在那辆座椅塑料膜都没撕掉的新车里琢磨各种操作方法,晚上点名后还带着两个射击骨干到车里体验了炮长微光夜视仪的使用,这些事情连长都不知道。过完年正式开训的时候,我已经将炮长控制面板和各种旋钮牢记于心,车载电子计算机和电台的操作也比较熟悉了,开始带领全连装甲乘员骨干们进行专业学习,这时候团里从我的母校——装甲兵工程学院请来了一个由射击、通信、驾驶三大专业专家教授组成的"豪华教学团队",从全团选拔骨干进入装甲乘员集训队学习。
春节结束后的开训动员,正式吹响了换装转型的号角
"你被分到通信集训队了,下午就去报到。"连长跟我说。我内心是不情愿的,因为我对射击有浓厚的兴趣,在军校新训第一次实弹射击中,我用八一杠打出了 49 环,成为了优秀射手,在装甲团坦克三连的时候是射击排长。装甲部队射击专业是第一专业(通常情况下连长负责全连射击训练)过年期间我主要钻研的也是射击专业,这会突然让我去参加车长培训,我内心十分的抗拒。连长说 : "都是营里报的,要不你去找找营长看看?"我真就去敲响了王营长的门,我说 : "营长,我不搞通信,我要搞射击。"他表示已经报上去了无法更改了,车长指挥全车,你就先学车长 , 后期再改嘛。我的牛脾气又犯了 , 一天车长培训班都没去 , 连长说都没用,我整天带着战士们泡在训练场上,钻研"精确瞄准快速击发"课目,这是炮长重要训练课目之一,但由于新装备没有相关配套训练器材,师里下发的是 59 坦克的训练器材,怎么改才能装到新型步战车上?是我一直琢磨的问题。
看着射击培训班开始拆卸火炮、并列机枪讲武器结构原理的时候,我有一种失落感,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倔强的"辍学儿童",不让我学喜欢的专业,我就自学。"精确瞄准快速击发"课目,简称快瞄,训练前需要对电刺针和靶机进行校准,电刺针要接到射击电路上,一旦接不好就容易烧射击电路,靶架的安装和靶机的校准因为器材不配套也费时费力,我琢磨了一些经验做法传授给了连队骨干,当时只有我们连的车在练"快瞄",这不符合正常的训练规律,属于"跳级"行为。集训队还没开始训练的课目,我们已经开始了。
我在炮塔上指导炮长在车内将电刺针的线接到射击电路上
去年,我去看望王教授的时候,他跟我谈起当年 67 团的换装转型时说 : "我听说有个排长在搞快瞄,就把你叫了过来。"当时王教授是装甲兵工程学院射击教研室主任,他负责射击集训队。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一个小中尉向一个神情严肃的上校报到 : "我是装步三连排长,装甲兵工程学院 05 届毕业学员。"从那之后我就正式被射击集训队收编了。5 月份团就要赴内蒙驻训,新装备训练时间只有 3 个月,不但要完成专业训练,掌握基本的专业技能,还要制作各类训练器材,为驻训做准备,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任务十分繁重。进入集训队后 , 我就像一个开足马力转动的发动机,白天在教员指导下搞演示课目训练和射击专业训练,很多次都忘记了去饭堂吃饭,和战士们一起从小摊贩那里买点面包矿泉水对付一口,中午继续训练。晚上,在团招待所,王教授一对一给我上课,内容有 4 项 : 总结当天训练情况、解决疑难问题、安排第二天训练内容、讲解射击学理。王教授几乎把我军校时上的射击学理重新又给我上了一遍。我们那一届学员是 4+1 学员,分队指挥和坦克射击、通信专业都是最后一年在蚌埠坦克学院上的,一年时间太短,各项课目只是学了个皮毛。
我十分珍惜向王教授学习的机会。毕业之后,一个军校教研室主任,每天一对一的给一个小排长"开小灶",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在军校即使大校、少将来上课,有的学员都昏昏欲睡,到部队后想再把他们请来,团长,师长都不一定能办到。回到连队已是深夜 11 点多了,我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连队安排的各种稿件要完成;二是画训练器材设计图。我在装甲兵工程学院的专业是机械工程及自动化,毕业后我觉得这个专业在部队几乎毫无用处,但没想到机械设计的铅笔尺子我这么快的捡起来,用在了画设计图上,时常忙到凌晨一两点。那时候团修理连经常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彻夜忙碌,连长李秋贵是远近闻名的北京军区先进典型,他的神奇我是亲眼见过的,我把设计图给他,他就叫来徒弟开始安排:什么标号的材料准备多少、什么型号的零件准备多少……等器材做完,剩下的料不到 20 公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为实现一种功能,他还有化繁为简的独特思路,有时候我想半天设计出来的东西,李所长看一眼就改的又简洁又好用。从大量实践中走出来、理论和实践完美结合的人,真的是有神奇的魔力。
如今在互联网上还能搜到李秋贵的事迹,他在平凡的岗位上取得了不平凡的成绩,这一切都来自于他对团队深厚的感情和对工作的热爱,是我们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那段时间里,我带领示范班在团俱乐部前为全团干部演示了新装备的第一个课目,在靶场首次组织并列机枪校正课目,打响了新装备第一枪。火炮射击要放到内蒙去搞,我们从训练到物资都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但就在距离部队开拔还有 7 天的时候,我的身体亮起了红灯。
二、我要出院
连日的劳累和加班让我的身体不堪重负,一场感冒迟迟得不到缓解,就在专家组离开部队的第二天,我病倒了。早上出操就呕吐不止,头晕目眩,脑袋像炸裂一样的疼痛,连队马上安排战士送我去医院,从连队到团东门的 300 米路上,我停下来吐了数次,胃里早已清空,居然连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视线都模糊了,我怕呕吐物沾到战士们的身上,坚决拒绝了他们搀扶,摇摇晃晃走到门口,那 300 米是我迄今为止走过的最艰难的路。到医院后,大夫的诊断是脑炎。
这是我参军入伍以来第一次住院,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脑袋依然有强烈的眩晕感,刚开始几天喝口水都要吐出来,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脸色惨白,只能躺着,只要坐起来马上就剧烈的头疼,眼睛里一片马赛克,什么都看不清,耳朵嗡嗡的响,吃饭、上厕所都成了很大的问题。我不让陪护的小战士给我喂饭,让他把饭菜合到一起放凉,我坐起来就吃,两分钟不到解决"战斗",马上躺下,头上就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淌,得缓好一会儿。上厕所也是一样头痛欲裂!一切就得忍!刚开始病号服都湿透,直到一周后才有所好转。期间,我的军校同学、二连排长苗琪来医院看我,我听说部队马上就要开拔去内蒙,正在训练铁路装载,给连队文书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他说指导员把我列为留守人员了,让我好好养病,养好了再去内蒙。
射击训练上刚有起色,此时不去驻训就要前功尽弃,再加上这是我的第一次驻训,我不想放弃。当时我就跟主治大夫说,我要出院,要跟部队一起去内蒙驻训,但大夫没同意,说我的病还需继续治疗两周才能出院。我的身体确实很虚弱,走路都轻飘飘的,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直到部队开拔前一天,大夫才同意让我出院,他说,见过找关系多住几天的,没见过着急出去训练的。大夫再三叮嘱 : "你病还没好,一定要防止二次感冒。"
回到连队,立马进入紧张状态,收拾各类物资、装车、检查车辆……营长、连长见我回来非常高兴,令我意外的是,因为训练有素的车长人手不足,他们把我编入了"指挥组",指挥装甲车上平板的指挥组。我非常惊讶:他们训练铁路平板装载的时候,我可一直在病床上躺着啊!军校也没训练过这个课目,这还是该型装备的首次铁路装载,铁路装载的危险性不过多赘述,大家看下图就知道,装甲车车轮距离平板边缘只有 10 公分,如同钢铁怪兽走钢丝 ( 关于铁路装载在这个系列里有详细的描述 ) 。
网图,铁路装载如同钢铁怪兽走钢丝,定位的时候两边差几公分都不行,稍有不慎就有掉下平板的风险,夜间装载难度加倍。
三、"地狱"难度的开局
对我来说第一次指挥装甲车上平板、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这还没完,当拿到铁路装载计划时,所有人都傻了眼,居然是夜间,天气预报还有雨,可以说各种不利因素都叠加到了一起。老天似乎在有意考验我们这支刚刚接触装甲装备只有 3 个月的部队,说开局就是"地狱"难度毫不过分。
王营长让部队迅速采购了大量的大号手电,马上进行了安全培训,尤其是驾驶员和指挥员,明确了各种信记号规定和协同办法。装载当天天气阴沉沉的,我们摩托化机动了约 40 公里到达装载站,小雨开始稀稀拉拉下个不停,19 点平板才到,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装甲车轰隆一声发动,开启近光灯、示廓灯装载行动正式开始。黑夜中我看装甲车就是一个巨大的黑影,内心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从未经过训练心里没有底气,还有夜间视线极度不佳的状况。当时每辆装甲车配备了至少 4 个人拿着手电照明,2 个人照向驾驶员一侧的车轮,让指挥员能看清轮胎和平板边缘的距离(这个至关重要),1 个人照向车长一侧的前轮,让指挥员能看清车宽和平板宽度,1 个人照着指挥员的手势(指挥员统一戴白手套),让车辆驾驶员能看清指挥手势。
我观察着前面几个人的指挥,我发现驾驶员一侧的车轮和平板边缘的距离是关键中的关键,只有 10 公分!指挥手势要果断坚决,调整时要多次微调。这时驾驶员对指挥员是绝对信任的,手势怎么打他们就怎么打方向,一丝一毫的失误都不能有,轮到我指挥的时候,我站在平板上,十几吨的装甲车缓缓朝我行驶过来,充满了压迫感,脚下的平板都为之颤抖,心脏开始狂跳,我深呼吸一口,眼睛只关注驾驶员一侧的车轮和平板边缘的关系,很快就镇定下来,把一切干扰抛到脑后,用明确有力的手势指挥驾驶员打方向,指挥第一台车到位后,我就掌握了指挥技巧,完全放松了下来。不同驾驶员对指挥员手势的反应都有所不同,从驾驶员对我第一个指挥手势的反应,我就能掌握驾驶员打方向的习惯,尽量配合驾驶员动作,个别驾驶员打方向幅度过大,我就立马让他停车,手势示意让他钻出来,告诉他问题所在,后面就顺畅多了。
什么时候小雨逐渐变大,我都没有察觉,直到衣服湿透,灯光下,火车平板边缘的角铁在雨中油光锃亮,装甲车百叶窗口冒出阵阵白色蒸汽,两个玻璃窗里黑洞洞的,我看不见驾驶员,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坚定且专注的注视着我的手势,而我只关注车轮和平板边缘的相对距离,直到迷彩帽檐下的水珠连成了一条线……每个人的衣服都已湿透。雨中,一辆辆装甲车连成了一条钢铁巨龙,徐徐前进,有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就像那时 67 团换装转型的铿锵步伐。在强军征程中,部队的战斗力被完全激发了出来,每个人都为之拼尽全力,在这样的一个蓬勃向上、奋发图强的集体中,我无比自豪。
车辆定位后,我又和战士们一起投入到了加固工作中,加固是个体力活,我们一直干到深夜,才回到"闷罐"车厢。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闷罐车厢是何物了,就是铁路用来拉货的封闭式车厢,跟任何乘坐舒适性都无关,跑起来里面震耳欲聋,都是钢铁咣当咣当的撞击声,说话对面都听不见,还四处透风,地板就是一层木板铺个草甸子,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战士们把最暖和的中间位置让给了我,我换了一身秋衣,紧紧裹住被子还盖着数个大衣(都是战士们给的),瑟瑟发抖,这时我才想起大夫说的话,有些害怕了:这要是再感冒了,导致脑炎复发,我就得半路被送去医院,这要给连队添多大的麻烦?脑炎的痛苦经历,让我不堪回首,我闭上眼睛祈祷着,第二天醒来千万不要感冒……虚弱的我很快在闷罐的摇晃和咣当声中睡着了。
接下来就是换装转型的第二个阶段——朱日和驻训。我参加过 6 次朱日和驻训,07 年那次驻训不同于任何一次,训练强度之大,环境之恶劣,条件之艰苦,在我的军旅生涯中是空前绝后的。
第二天在闷罐中醒来,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万幸的是感冒已经离我远去,心情很好,一个小战士给我拍下了这张照片。
这个系列之所以叫做旭日东升,是因为我到达 67 团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一大早就坐车出团北门去执行任务,北门东边是城市包围中的一片田地,冬日里一轮旭日正从天际缓缓升起,透过车窗,那轮红日映射在我的眼瞳上,一颗颗树木从我的视野中快速掠过,我一直望着那轮红日出神,我觉得新年第一轮初升的太阳不仅象征着我的军旅生涯新的开端,更预示着 67 团这个英雄的部队从摩托化向机械化、信息化迈进,从强大走向更强大的新征程的开始。
此刻解放军军歌具象化了:向前 向前 向前国内股票配资,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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